一
向東,向東,離開M1盆地,海洋六號抵達中太平洋。船長笑著說,那盆地目前正被兩個臺風包圍,還好我們出來了,算幸運。
但陰天、涌浪一直跟隨著我們。還有許多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現(xiàn)了。
第一是時間軸被完全打亂。從8月8日到8月15日,8天的時間里,大副蔣和平相繼三次廣播通知大家將時間往前撥1小時。8月12日,船駛過日變線,大家奇異地過了兩個12日。在時差和劇烈涌浪干擾下,睡不醒和睡不實成為普遍存在的生理狀況。
第二是沒有信號。飄在信號盲區(qū),手機成為單純的手表和相機,之前依賴微信和家人朋友的聯(lián)系被中斷,想家的情緒在蔓延。
海洋六號開展了各種提振精神的活動:除了繼續(xù)舉辦系列大講堂,還有全員包餃子活動,還有乒乓球、飛鏢、撲克牌、麻將的體育比賽,還有簡報。沉悶逐步化解,笑聲多起來了。
人的活動和自然的活動有太多的相關(guān)性。海洋上最撩人的是云,從黎明到傍晚,云展示著無窮盡的形狀和顏色的變化。如果在凌晨,你看到的大片烏云,也許很快就會被升起的太陽點化成白云朵朵。
二
中太平洋工區(qū)要進行本航段最后一場攻堅戰(zhàn)——拖網(wǎng)取樣。
當?shù)貢r間8月14日凌晨4點多,負責大夜班的部門長于宗澤打來電話:“還有20分鐘,就要拖回昨晚放下去的取樣網(wǎng)了”。
大夜班,就是從半夜1點半到凌晨6點半值班。
天空,大片烏黑的云蒙住即將升出的太陽,海水,烏黑中見藍。所有值大夜班的技工和調(diào)查人員站在甲板上,等待。
就在這時,雨嘩嘩地下起來。
絞車一點點地將拖網(wǎng)拉起來,四角鐵架攜帶著一張巨大的網(wǎng),里面裝著黑色粒狀物讓所有人看著抑制不住臉上的喜悅。顯然由于太重,纜繩帶著拖網(wǎng)在空中蕩來蕩去。
雨越下越大,一時間竟如有人從天空往海里直接倒水一般。技工董國強一邊用對講機指揮絞車,一邊匆忙擦去蒙住眼睛的雨水,值班人員排成兩列拼命去拉控制拖網(wǎng)的繩索。
終于,拖網(wǎng)安全落在后甲板。大伙用力倒出里面的顆粒物,一共9大桶,全是多金屬結(jié)核!站在一邊負責土工的何樹平對我說,不用稱,肯定不下800。結(jié)果,真是800多公斤,
雨驟然停,剛從5000多米海底拖出來的東西,被雨水淘洗得干干凈凈。
第36航次第三航段的最后一役,完勝!
三
布置全員大合影、羅列到港后補給清單;安排各專業(yè)組負責整理數(shù)據(jù)報告撰寫和裝訂……,大洋36航次任務結(jié)束,很多事情要收尾,也有些事情即將開始。
接下來的兩個航段主要執(zhí)行中國地質(zhì)調(diào)查局的資源調(diào)查任務。其中下航段最先要用的方法,是多道地震。
這將是在大洋航次中首次使用這種調(diào)查手段。作為綜合調(diào)查船,海洋六號有完備的多道地震設備,但能否順利應用,需要在本航段收尾時進行先期測試。
當?shù)貢r間8月15日上午,如同突然開出一輛大坦克, 6個色彩鮮艷的大浮球高高地聳立在后甲板一座鐵架上。左側(cè),一條粗粗的橙色軟管,從后面絞車一直探到水面,右側(cè),電纜上即將裝載7個飛鳥定位儀,尾部裝有兩個白色尾標。這是前一天晚上十多人共同協(xié)作的勞動成果。此前一路我所見都還算小型武器,突然上來一威風凜凜的“高大上”,很是驚喜。
10點多,總指揮關(guān)曉春發(fā)出指令,實驗開始。作為震源的氣槍通過控制室發(fā)出信號,水下每隔15秒傳出悶響,掀起團團雪白水花。紅白色浮球在藍色海水中起伏,攜帶的接受聲波反射信息的儀器將數(shù)據(jù)傳輸?shù)奖O(jiān)測室的電腦中……。
一切正常。只有這個時候,所有人的內(nèi)心都充溢著徹底放松的開心。(國土資源報特派記者 趙凡)